植物的感情世界比我們想像的更精彩
大自然的所有生物,其生存的終極目標就是留下更多的子孫。許多動物在求偶過程的爭風吃醋和打鬥行為常讓我們驚嘆不已,展現了動物在大自然中為了繁衍後代競爭的激烈。植物不像動物有明顯的行為表現,它們之間又怎麼進行競爭呢?從演化的觀點來看,植物對環境的調適比動物還要好。動物在遇到環境挑戰而不能適應時,牠們可以遷移而離開。但對於終生靜止不動的植物而言,則只能透過各種生理調節來應付,例如冬天的落葉或種子的休眠期等。從這個觀點來看,植物對環境調適的韌性比動物還高。同樣的,植物在克服生殖挑戰時,它們或許不會直接打鬥,但卻可以透過花調整花的排列大小、花的形狀、顏色、花蜜分泌量和分配在雄性或雌性生殖功能上的資源,多方面影響授粉者的拜訪行為,以達到生殖成功率的極大化。因此植物在求偶和授粉的多樣性絕對不亞於動物界的。現代的我們或許對於週遭色彩繽紛的植物習以為常,但這些開花植物其實在演化過程中是比較晚才出現的。至今發現最古老的開花植物化石大約出現在一億四千萬年前,如遼寧古果及中華古果等。而在那之前的陸棲優勢植物多屬於蕨類和祼子植物。蘇鐵就是祼子植物的其中一個類群,它的外型雖然和樹蕨相似,但它們在親緣關係上並沒有很親近。蘇鐵早在兩億五千多萬年前就出現了,比恐龍還要更早。那些非鳥類的恐龍都滅絕了,而蘇鐵仍然廣泛分布於今天的熱帶、亞熱帶和溫帶地區。蘇鐵是雌雄異株的植物,雄性毬果比較小、形狀細長,在毬果鱗片下方有特殊結構製造花粉;雌性毬果比較大,呈圓錐狀,同樣在毬果鱗片下方製造卵子。授粉是透過甲蟲來進行,發育成熟後的種子,並附著大毬果鳞片下。由於這些種子類似沒有被果實結構包覆,形成種子外露的狀態,裸子植物的名字也由此而來。在經濟價值方面,蘇鐵除了普遍用於園藝設計,在印度和東南亞一帶,其種子是澱粉和油脂的主要來源,日本人會將其葉子煮熟食用、植株傷口流出的樹脂可以當作黏著劑和治療胃潰瘍、樹幹則可做為建材和造紙用的纖維。一種植物能對人類發展有很大的助益,實在難得。陳其茂,〈蘇鐵〉,1974,凸版版畫/木版/雕版,63.0×38.5 cm開花植物雖然是目前地球上的優勢物種,但花這個生殖結構卻是需要很多能量來製造和維持的。所以植物如何有效分配有限能量在生長、維護和生殖上的確是一大挑戰。對植物而言,白天當然能以鮮艷的顏色吸引授粉者,但過多的植物會加劇花朵在授粉者之間的競爭,反而降低了生殖的效率。要解決這兩難的問題,其中一種做法就是改在晚間開花,透過香氣吸引夜間活動的授粉者,例如蛾類。除了節省產生花瓣顏色的能量外,還有降低競爭等優點。我們生活中熟悉的曇花就是採用這種策略的代表物種,它只需要最樸素的白色就可以了,反正夜間光線不足,鮮豔的色彩也發揮不了作用。此外,一旦授粉任務達成,花即會開始一連串老化反應,使花朵凋謝,以防止其他授粉者過來,過程中可能導致雌蕊受傷,使得生殖成功率下降。所以這種「曇花一現」現象其實是植物用來保障生殖成功率的做法。 郭雪湖,〈月下美人〉,1949,膠彩/絹,43.2×49.3 cm在植物生殖系統演化過程中,為減低自花授粉導致子代適應性不佳的可能性,植物透過多種方式讓雄蕊和雌蕊不會有太多機會接觸。這包括了同一朵花上雄蕊和雄蕊長在不同高度;又或是兩個性別分別生長在植株的不同部位上,稱為雌雄同株(不是雌雄同花);而有些植物索性將兩個性别分開形成雄性植株和雌性植株,是為雌雄異株;另一種作法則是雌花與雄花分別在不同時間開花。台灣鄉間圍牆上常見的絲瓜,就是屬於雌雄同株的植物。兩個性别的花都是黃色,雌花生長比較靠近枝條的底部,而雄花則是從枝條前端長出來。通常雄花數量比雌花多,畢竟雌花需要更多能量發育成果實。我們食用的絲瓜部位其實就是雌花的子房,仔細觀察絲瓜較圓的頂端,會有一些枯萎的結構,這是原來花瓣所留下的痕跡。大部分的植物,其花瓣會包住子房,即子房長在花瓣上方。而絲瓜則是因為花朵的子房長在花瓣下,植物學稱這種情形為子房下位。這樣長形的子房對一些研究而言相當有利,科學家可以把子房想像成長長的賽道,用來比較花粉競爭力。絲瓜屬於南瓜植物家族,這個家族有十分多樣的子房形狀,常見的成員之一是萬聖節的南瓜。在一些歐美國家,每年都有最重南瓜比賽,加上各種小型的野生南瓜,成為節慶最引人注目的裝飾品。另一個大家熟悉的應該是近年來在台灣越來越流行的櫛瓜,外型和黃瓜相似,但口感軟軟的,沒有黃瓜的淸脆感。 曾得標,〈瓜棚情侶〉,膠彩/紙本,1982,89.0×59.5 cm植物避免近親授粉的方式,除了上述介紹兩性在結構上的分隔外,還有一種稱為「自花不相容」的方式。這是一種發生在雌蕊柱頭和花柱𥚃,由遺傳控制且過程複雜的生物化學反應,以阻止花粉管的正常生長。罌粟花開花時,整朵花像極一個大平台,花瓣向四周展開,露出中央部位的雌雄蕊。其中細長的雄蕊數量很多,圍繞在中間位置雌蕊的外圍,整體呈現出一種對任何授粉者來者不拒的姿態。 最近有研究顯示有些野生罌粟花其實並非來者不拒,雖然植株本身不能控制哪些授粉者帶著什麼樣的花粉過來,然而,野生罌栗花一旦察覺有自己的花粉時,便會誘發細胞死亡方式來抑制自己花粉管的生長,方法是酸化花粉管內的細胞質,以破壞某種酵素活性達成阻止花粉管生長的目的。整個過程就是避免自花授粉和促進異花授粉所帶來的後代遺傳多樣性,確保下一代有更好的環境適應性和更好的競爭力。當我們提到罌粟花,通常會聯想到由這種植物分泌的白色乳汁所提煉而成的毒品,但只有少數罌粟花有這種生化作用的植物鹼。其實大部分罌粟花有著迷人的色彩,在園藝界相當受歡迎,是花圃的常客,也讓城市增添不少色彩。立石鐵臣,〈花〉,1961,水彩/紙本,26.0×23.0 cm 廖未林,〈罌粟花〉,2008,壓克力顏料/紙本,81.0×213.5 cm當花朵成功授粉後,它的子房接著逐漸膨大發育為果實,我們稱這種情形為真果。但有部分植物的果實卻是由花的基部發育而來,植物學稱之為假果,梨子和蘋果就是假果。台灣種植梨子普遍採用嫁接方式。果農在梨子母株上的樹枝末端,以接枝方式將梨花芽接上,讓花芽可以透過母株吸收營養發育。過去台灣多在高山種植梨子,但近年也開始有果農嘗試在平地種植梨子,特別是宜蘭一帶。不過果農在開始種植梨子時發現,梨花雖然開了,也有相當多的蜜蜂幫忙授粉,但都無法結成果實。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果農發現梨花的開花時間為年初的一、二月,這恰好也是宜蘭下雨最頻繁的時候。果農懷疑是否過多的雨水沖走了落在雌蕊上的花粉,導致無法有效的授精,那當然就不會結成果實。為了檢驗這樣的想法,果農於是在每一個梨芽綁上一把小傘,試圖阻擋雨水打到雌蕊上。果然這做法奏效了,六萬多個花芽成功結果。所以這種替梨花戴上一把小雨傘,遠遠看過去酷似一整片開滿小白花的果園,已成為宜蘭地區梨子果園一種特色了。從這樣的案例來看,植物的生殖的確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除了生物性因素如授粉者的數量外,還有更多非生物性因素如氣溫和降雨量等,這些都是植物無法控制的。林玉山,梨花,年代待考,彩墨/紙本,26.6×36.4 cm生物演化是一連串妥協的結果。就植物與授粉者的互動而言,植物可以採用像罌粟花那種停機坪式、來者不拒的通吃互動方式。雖然看起來很方便,但這可能引來花粉小偷,浪費了珍貴的花粉,或接收到一些非同種植物的花粉,使得生殖成功率下降。此外,數量多的雄蕊和花粉都是額外的投資成本。蘭花在外型上常有特別的花瓣形狀,這是蘭花與授粉者互動的策略。特化的花瓣形成特殊的通道,授粉者只能由此通道進出。而花粉則聚集形成一個具有黏性的花粉囊。當授粉者進入花內,由於特殊通道的限制,授粉者被迫在狹窄通道中掙扎尋找出口,過程中身上就沾附了花粉囊。等爬出來後再拜訪另一朵花,又重複同樣的動作,只是這次把上一朵花的花粉同時帶了進來,不知不覺替蘭花完成了授粉。澳洲有一種外型和顏色很像雌黃蜂的蘭花,在風中擺動時,像極了一隻等待交配的雌黃蜂。雄黃蜂看到後飛往停在花上,還會做出交配的動作。這些激烈的動作接觸會使在花朵上方的花粉囊附著在雄黃蜂背上,並帶到下一朵花上。這種授粉過程雖然很有效率,但過度依賴少數授粉者的做法也有其風險。在物種快速消失的今天,萬一特定授粉者減少或滅絕,蘭花的生存也將受到很大的威脅。陳進,蘭花,1951,膠彩/絹,43.0×50.4 cm植物是大自然給我們最好的資產,提供了我們衣食住行各方面所需。在食用部分,我們習慣把植物分成蔬菜和水果。其實這些蔬果都是花的不同部位發育而來,只是食用方式或味道上的差別而給予不同的名稱。事實上,植物的果實十分多樣,除了本文介紹的種類外,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例子。例如草莓是一種複果,我們吃的果肉是由花托發育而來,果肉上很多白色像是種子的小結構才是真正的果實,我們都被騙了。而向日葵的盤狀花,其實是由許多獨立的花朵所組成,每一朵花發育成一個含有單一種子的果實。大家在生活中,不妨放慢腳步,試試分辨這些蔬果是從花的哪個部位發育來的,好好認識這些大自然神奇的傑作吧。
典藏有藝思|【主題:服】在藝術中讀服裝語言
服裝很奇妙,它是我們的第二層皮膚,是我們的保護,甚至是盔甲,卻也可以變成我們體驗不同角色的投射想像。 前者是服裝跟我們自身的關係,後者是透過服裝為我們所塑造的形象,給予外界的印象,甚至產生進一步的關聯。 看與被看的關係 席德進,〈紅衣少年〉,1962,油畫,90.0 x 64.5 cm 多數人在談起席德進的經典畫作〈紅衣少年〉時,總是把重點放在他本人對於畫中少年莊佳村的愛慕而終無結果,他只能將目光化為筆觸,寄自己的熱情於畫筆。 但若以「服裝語言」來解讀這幅肖像的主角,我們似乎更可以解讀出莊佳村吸引席德進的性格魅力。鮮豔的紅色本來就是大膽的,加上他刻意豎高的翻領則是展現他的叛逆,而露出胸膛的敞開領口,也是直指他對自己身體的開放,最後他合身的上衣加牛仔褲,雖然是60’S年代「嬉皮風潮」下,當時年輕人時興的穿衣流行,但勇於展現自己的肢體曲線,也絕對有著對於展現自己身體的自信。 這些來自服裝的訊息,究竟是畫家因為內心慾望所刻意做的誇張描繪,還是當下模特兒自身展現的真實,似乎都透露著畫中的〈紅衣少年〉是可以被愛的。是一種包含著希望的愛慕。 席德進,〈翁祖亮像〉,1948,油畫,46.5x 39.0 cm 除了莊佳村,席德進愛戀的另一個男人,是早期杭州藝專的同學翁祖亮。在〈翁祖亮像〉中,畫中模特兒的神情憂鬱不開朗,我們可以從「服裝語言」解讀出他強大的嚴謹與壓抑,灰色系的保守西裝跟中規中矩的灰白襯衫,所有的衣釦,不論是外套或者內搭襯衫,都完全扣滿,絕對地循規蹈矩,即使面對席德進的熱情,他也只能逃避,而這種逃避完全表達在他畫中的神情裡。 不論他們究竟內心的感情如何,透過服裝裡的訊息,我們就能容易地揣摩出,大膽求愛的席德進究竟愛上的是甚麼樣的人。 談談「旗袍」 席德進的肖像畫很常在各種藝術評論中被討論,卻少有人談到他畫筆下的女人,但在國美館的典藏中,我卻對其中兩幅穿著旗袍的肖像,印象特別深刻。 「旗袍」在臺灣的興衰,隨著時代背景、國際潮流而交替變化,昔日的常民流行,今日已被視作是傳統、象徵性服飾之一。我在學習服裝設計的學生時期,學過製作旗袍,也才穿過旗袍,必須誠實地說,束住頸子的領子高而硬,實在讓人難受,但它為的是要讓穿著者必需抬著頭,維持一種端莊優雅。 席德進,〈女同學像〉,1950,油畫,61.0 x 52.0 cm 看到這兩幅肖像中的女性,從服裝上不同的色彩與款式變化,便能清楚感受她們截然不同的特質。純真的天空藍加上無袖款式透露活潑,旗袍拘謹的剪裁卻束縛住畫中人,而她在胸前交疊的雙臂,似乎表達著她帶著任性的青春無奈。 席德進,〈貴婦〉,1977,油畫,100.0 x 80.2 cm 而另外一幅肖像,主角穿著一身優雅貴氣寶石紅的女士,卻在「旗袍」獨有的高領、合身的剪裁中,抬頭收腹,展現一種充分駕馭這種窈窕曲線的優雅。雖然長袖款式,顯得保守,卻也是當時崇尚女性不過分裸露肌膚的禮教。而領片精緻耗工的裝飾,以及身上的珠寶配飾,表達的則是她的社會地位。透過款式、裝飾細節….所有的「服裝語言」齊聲地宣告著她的「貴婦」身分。 旗袍,這種「透過衣領帶來的強制優雅」早已消失。特別是近幾年,崇尚「展現自我」追求寬鬆舒服,喜歡休閒自在的國際時裝潮流,所完全不能想像的一種衣著風情。 但不論時代美學如何更迭,旗袍在服裝語言上,絕對等於女性的優雅典型之一。 服裝帶你進入「超現實」 何孟娟,〈你只能愛我〉-2,2005,100.0 x255.0 cm 看到這件〈你只能愛我〉作品,裡面六個角色都是藝術家何孟娟本人,你心裡浮上來的感受是甚麼?!....僕人、女巫、白雪公主、貴婦、上班族、女學生...,也許你很快地會跟著藝術家進入她想談的「社會角色議題」:「社會組織之下,每一個角色都有個別的道德權力規範,同時,每一個人只要生活在體制下,必定也會被套上某個被社會定義的角色,並必須做合宜的演出。」她想說的是,我們是否被禁錮在社會給我們的角色之中了?! 當我們離開了大眾的眼光,進到網路世界之後,我們也許更能以「網路身分」自在地展現自己的真實,甚至承認真實生活中不敢承認的部分。甚麼才是真實的自己呢?! 但透過這幅作品,我更看到服裝裡強大的語言力量,藝術家透過不同服裝扮演不同角色,像是一種角色扮演遊戲,其實變換身上的服裝語言,其實在我們每天的日常中,就可以體驗。 一個硬挺的西裝外套肩膀線條,就能為你塑造認真、堅強的信賴感。領口的敞開程度,或者全身露出肌膚的比例,就等同你開放自己的程度。孩子一般的粉色調,是告訴別人你內心的天真。而一身的黑,是封閉的,是嚴肅的,是神祕的,所以是請保持距離感的。你可以試試自己對自己的感受是否有不同?!別人對你的回應是否不同?! 我過去身為時尚雜誌編輯的身分,就算工作場合多數都是中性、輕快的時髦打扮。但有一次受邀參加僅邀請名人貴賓及少數媒體,一場非常正式的晚宴,我難得花了兩個小時做妝髮,穿上一件黑色露肩合身禮服,當晚走進會場,因為一身盛裝的氣勢,攝影師應該是以為我是某位(他認不出來的)名人,鏡頭抓著我不放,閃閃不停的閃光燈,我直覺提醒自己要站好、走好、不要尷尬臭臉,要微笑,當下體會了聚光燈下的名人,受注目的感覺原來就是這樣,差點誤會自己就是巨星。 走進現場,竟然沒有人願意主動走向我打招呼、聊天,尷尬地拿著香檳杯,直到辛苦地踩著高跟鞋,緩步移動到平時經常見到的媒體朋友面前,他隔了兩秒,才嚇一跳說:「天啊!完全認不出妳。剛遠看一身黑色性感禮服,以為是哪裡來的『神祕』貴婦。相較之下,平時的妳,怎麼像是女扮男裝。哈哈!」在那之後,我明確地感覺「服裝語言」的強大力量。如果你願意,也能透過服裝去真實體驗不曾有過的虛擬角色。走入「超現實」的經驗,或者為自己創造一個更接近自己的「新真實」。 潮流時裝的另類美 當我瀏覽館內收藏何孟娟的其他作品,讓我驚豔地看到〈童話-梅、蘭、竹、菊〉四張的系列作品。這是我當初還身為ELLE雜誌總編輯時,雜誌內所策劃的「時尚藝術跨界專題」,因為時尚雜誌裡總是只有編輯談論「時尚潮流」的單一角度,我好奇藝術家會怎麼看待、解讀這些常常華麗浮誇的時裝趨勢。 何孟娟,〈童話-梅、蘭、竹、菊〉,2010,攝影,115.0x90.0cm 何孟娟,〈童話-梅、蘭、竹、菊〉,2010,攝影,115.0x90.0cm 何孟娟,〈童話-梅、蘭、竹、菊〉,2010,攝影,90.0 x115.0cm 何孟娟,〈童話-梅、蘭、竹、菊〉,2010,攝影,115.0x90.0cm 一整組時裝編輯,準備了當季最新的時裝,進入了藝術家的作品。何孟娟讓素人模特兒躺在透明的玻璃上,完全跳脫一般時尚大片拍攝的完美標準,素模的肢體被擠壓,沒想到大腿也可以胖得如此勾引人,跌倒其實也包含著一種我們沒有想過的美感,跌倒時,我們的肢體處在來不及反應的放鬆狀態,透露的是一種更不做作的美態。這時候時尚服裝已經成為點綴,只是一層美麗的肌膚,沒有語言,只剩下布料與空氣摩擦的窸窣聲音。 服裝的本質 你有想過,自己通常是怎樣決定今天穿甚麼衣服的嗎?!一邊吃早餐一邊感覺一下自己的心情? 或打開窗戶看看天氣,或打開手機看氣象預報來判斷? 還是想想今天的行程,要做甚麼事,配合需要的形象來挑選服裝?還是以上皆有,把所有的訊息構想一起帶到衣櫥前,然後仔細挑選搭配? 也可能你是完全另外一派,率性得很,隨便伸手一拿,看抓到甚麼就穿甚麼? 確實,多數時候,多數人都不會對服裝「想」這麼多。通常就是跟著自己身體對溫度的感覺去穿衣服,天氣冷了,穿長一點、厚一點;天氣熱就穿薄一點、短一點,根據功能性的需求去決定。至於顏色選擇,也多是直覺的,個性害羞的人,就穿不容易被人在人群中發現的黑、灰、白,想要被多看一眼的人,就會想要穿上鮮豔色彩。 而服裝的本質究竟是甚麼?我認為它是一種無聲的語言,對穿著者發聲,也對觀看者發聲。充滿力量地訴說及溝通著我們之間不說出口,或者是說不出口的訊息。 ----------作者介紹與導讀
典藏有藝思|【主題:屋】席德進畫的古屋 輝映古建築的魅力無窮
我在1972年認識席德進,聽他在淡江大學的演講,之後有許多機會由他號召幾個同好一起下鄉找古屋、看古屋,或是到他家參加大家輪流發表的古建築幻燈秀。我們到一座古屋前,各看自己喜愛的重點。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理解席德進為何鍾情於台灣陋巷中或鄉野中還殘存的一些古屋、古廟。 席德進在1950年代從嘉義搬往台北時,即常以畫市區熱鬧街巷與古廟為題,當時可能受到美國的華裔水彩畫家曾景文的影響,在畫中常不忘補入電線杆,商店五顏六色的招牌或雜亂的街道人群。 有「線條」的古建築才能吸引席德進的目光 席德進,〈金門小徑蔡宅〉,1977,水彩畫,56.0x76.0cm 我常聽到席德進強調他看古建築最重視「線條」,直到1974年我在金門服兵役,寄給他幾張金門古屋的照片,特別是有許多曲線和折線的屋脊,引起他高度的注意。1977年他得到一次訪問金門的機會,他特別到我介紹的「小徑蔡宅」去畫了一張水彩畫。畫中的古厝即是由上下起伏的曲線與折線所構成。看了這張畫,我們立刻理解,席德進心目中古屋中的「線條」是藉由屋頂門窗及牆角表現出來。 席德進雖然受到西洋繪畫的洗禮,他早年多畫油畫,但後來發現毛筆更能表現東方美學的韻味,毛筆中鋒之外,尤以篆書的線條,蘊藏剛直或柔軟的能量,席德進晚年因而勤練篆書。在古屋水彩畫中,他企圖尋找這種線條。除了上述的金門小徑蔡宅的小樓之外,在台灣苗栗苑裡有一座陳姓古屋的門樓,也深深地吸引席德進,他除了畫畫以外,並在門樓之下拍了一張照片留念。 席德進,〈苑裡房裡的門樓〉,待考,水彩畫,56.5x76.0cm 苗栗苑裡民宅的發現,不能不提1972年冬天的盛會,那年的12月底,由於文化大學建築系的林永源會長舉辦盛大的古蹟參訪活動,我特地邀請林衡道教授與席德進先生隨隊指導與講解。我們的巴士先到台中與台南,回程時經海線繞過鐵路西邊去苗栗苑裡看「房裡」小村落,我們的眼光被一座獨立的門樓吸引住。它由曲線、斜線、垂直線與水平線所組成,這即是席德進心目中具有篆書神韻的古屋線條。後來數年,我們有機會在苗栗、台中與南投一帶也發現一些造型頗為類似的門樓,或大或小,或高或低,各異其趣。席德進也很欣賞霧峰林家萊園的圍牆,認為同樣具有高低起伏動態變化的線條。席德進最愛入畫的古屋,一般都具備書法的線條韻味,他認為這些線條是最富中國審美的精神。 1970年代台灣許多著名古屋廟宇紛紛入畫 席德進在1970年代畫許多台灣古屋,起初大多搭火車到中南部的大站,如台中、彰化、斗六、嘉義、新營、台南或高雄,下車後再轉計程車去尋找他心目中最美的古屋。有時也攜帶畫架與紙筆,遇到適當機會則當場寫生。例如中部的霧峰林家、筱雲山莊、社口林宅大夫第、永靖餘三館、后里毘盧禪寺、鹿港龍山寺、北港朝天宮等著名宅第或寺廟,均曾為其繪畫之主角。 1976年,我有一次與席德進到台中豐原附近看古屋,經過資料搜尋的指點,我們到社口參觀一座清代所建的「大夫第」,記得當時同行的還有設計師登琨豔。 社口大夫第的建築為二落四護龍的格局,正廳的供桌特別高大,材質上等,雕工亦精。當時到側院時,我們發現一座小樓閣,主人說是酒樓,大概是古時文人雅士吟詠詩詞的小樓。除了拍照片,席德進架起畫架,從畫袋中掏出紙筆,並盛了一瓶清水,他當時揮毫畫一幅四開大的水彩畫。 席德進,〈社口大夫第的小樓〉,待考,水彩畫,56.2x76.0cm 社口大夫第的側院,牆壁為白粉牆與屋簷斗栱樑木的深黑色形成極強的對比。我們後來的研究也明白為何牆壁用白灰牆的原因,因古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傍晚時刻,白牆仍可反射夕陽餘暉,也可延長工作時間。 席德進這張社口大夫第,用色不多,主要表現小樓含蓄微揚的屋頂曲線,席德進可能認為有隸書的韻味吧?大概畫了三十多分鐘即完成。這張水彩畫的構圖採用一點消點透視法,表現院子的水平深度及小樓高聳的垂直感,局部渲染並加入濃墨線條,他自己非常滿意。 席德進對台北北門印象深刻 北門意象豐富多次入畫 台北在清末光緒初年被清廷升格為台北府,派有知府來管轄這座城市,第三任知府陳星聚規劃建造城池,城牆為長方形,開闢東西南北及小南門共五座城門。其中小南門可通往板橋,板橋林家花園主人林維源為築城總理之一。也許是為了方便板橋的漳州移民出入,林家多捐建了一座小南門。 席德進,〈臺北北門〉,1968,水彩畫,38.7x56.0cm 席德進在1966年從歐美遊歷返台,有一回他坐三輪車經過台北市小南門,馬上被其充滿曲線的屋頂吸引了,他下車拍了一張幻燈片。可惜這些清代古老的城門在1966年之後被改建,小南門被改建為綠色琉璃瓦的宮殿式城門樓,再也引不起席德進的興趣。唯獨只有北門仍保存舊貌。 席德進曾畫過多次的台北北門,他早期畫的北門常將週邊有點雜亂的市景與店招牌也入畫。1970年代之後他只畫北門,這時的畫風明顯改變了,他特別強調北門屋脊向上起翹的線條、弧線與北門紅色厚牆形成了強烈對比。 北門的造型最有趣的是厚實的紅牆及屋頂,乍看之下頗像人臉,隨著氣候或晨昏光影而有些不同表情。紅牆上有三個洞,中央為圓孔,兩側為方洞。席德進所畫的北門,除了紅色牆壁外,他喜用黑色線條勾勒飛揚的燕尾屋脊,完全表現出書法筆鋒的精神。 席德進,〈臺北北門〉,1974,素描,32.3x41.5cm 台北北門朝北極星,可能因此之故,門額題為「承恩門」,即「為政以德如北辰,眾星拱之」。據文獻所載,當時出自廣東來的工匠之手,但如今我們卻未見到廣東或福建方面有類似造型的城門,北門自己有獨特面貌,也成為台北的象徵之一。 席德進,〈臺北北門〉,1975,水彩畫,75.9x56.2cm 席德進慧眼獨具 特愛永靖餘三館的靜謐之美 彰化平原在清代是台灣最富庶的地方,吸引閩南及粵東客家移民進入拓墾。日久產生文化融合現象,有些村莊閩客文化互相影響,反映在建築上則是閩南式的紅磚與客家式的白粉牆兼容並蓄,而永靖的陳氏古屋「餘三館」即是其中的代表作。1972年冬,席德進在林衡道的引介之下初次見到餘三館。 席德進,〈永靖餘三館(陳進士宅)〉,1978,水彩畫,56.5x76.0cm 餘三館在縱貫公路附近,當我們到達門樓前,馬上被一股寧靜而神秘的氣氛所吸引。這座古宅為清末光緒年間陳有光中秀才之後所建,其正廳有「明經進士」執事牌,一般人當成「進士第」。 席德進非常喜歡餘三館,除了宅第本身古樸的色彩與優美的線條外,陳宅的老太太也是席德進注意的人。1972年,我們初次進入陳宅時,陳老太太在家,她一身黑色傳統服裝,並梳一個圓髻在腦後,十足漢人古老而典雅的打扮,令人覺得去古不遠,席德進為老太太畫了一幅畫像。 席德進,〈鄉下老婦〉,待考,油畫,62.0x76.5cm 過了不久,席德進約我又去了一次,這次人少,反而有更多時間仔細欣賞餘三館。我們在房間內看到古典的書卷窗,也看到一座「紅眠床」。這座有屋頂的精美古床,是1896年乙未割台之後,近衛師因北白川宮能久親王行車至永靖時,進駐餘三館所用,因而日治時期被列為受保護的文物,才能保存至今。 席德進畫餘三館有多次,大都是從正面看,當下午去時,陽光在屋後,反而有逆光的氣氛,庭院在陰影籠罩之下,反而散發靜謐之美,特別是屋後有幾株老樹,成為古宅的靠山,而正廳前的軒亭,柱子為梭柱,中央略粗於上下端,線條亦富書法味道,頗合於席德進追求的審美趣味。 席德進畫林園寫意又寫實 為板橋林家花園留下鮮活見證 席德進,〈牆門〉,1977,水彩畫,56.3x76.0cm 席德進,〈古物〉,待考,素描,36.6x26.8cm 板橋林家花園是台灣清代首富之家林本源所建的庭園,林家先建巨大的宅第,後來為了子女的教育,聘請西席呂西村與謝琯樵來台,第一座建築選在宅第之後,稱為汲古書屋,是蒐集善本書的書房。至林維源時代才大事擴建庭園。其中定靜堂前左右的一對圓洞門成為明顯的標誌,吸引許多畫家前去寫生。 席德進,〈林家花園月洞門〉,待考,水彩畫,56.5x76.0cm 席德進常去板橋林家花園,他除了畫畫,也仔細欣賞其建築,他畫林家花園很多景色,包括五落大厝、三角亭、八角門及圓門。圓門在1970年代略有缺損,其中一座完全倒塌,另一座的牆頭塌下一角,席德進所畫的即是殘存的這一座。 圓洞門又稱為月洞門,它的直徑比一般人高,所以我們走過去不會碰到頭。圓洞門為石雕構成,左右牆體特別用紅磚砌成,外觀再塗上白灰泥,牆頂有如屋脊。左右還有複雜的蝴蝶及蝙蝠窗,與圓洞門的單純幾何形構成明顯對比。席德進特別以黑色線條表現其對比趣味! 席德進畫這座圓洞門採用局部構圖,他並未將蝴蝶窗完整畫出,而白牆有一部分剝落,可見內部紅磚,並且四周長滿雜草樹木,一派荒涼之感,這是1970年代真實的林家花園景象!為當年失修的林家花園作了鮮活的歷史見證。 小結 或許是早年對家鄉古屋的印象與生活體驗,使得席德進對漢式古建築比起一般人有著更深刻的體會與鑑賞能力。而得自家鄉四川南部縣的風土記憶,類似的氣候與豐沛水氣產生的氤氳氛圍,民居紅瓦與白牆的印記,無形中勾起他對台灣古建築的追尋與徘徊,並且不由的寄情其間,下筆成畫,所畫古建築翩然灑脫自成一家。席德進以其繽紛水墨描繪臺灣古建築之風韻堪稱一絕,誠為台灣之福,我們應該懂得珍視他的畫作,並且透過他獨具的慧眼,認識與珍愛台灣的古建築。 ---------- 作者介紹與導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