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意圖前端所產生的命題裡,我稱之為「文件一」純粹是試著把這件作品的主體性徵顯出來,它不是語意系統複雜的物件,但同時也仍然是一份份文件般的樣子。擺在白色桌面上的這些物件,形成一個新的符號。這個符號的指涉是這件「作品」存在的根據。就一個存在的物件來說,這個物件並不是一件我們認為外觀類似「報紙」的報紙。我把定義上的「報紙」轉成不是「報紙」的「報紙」。也就是說,它根本就不是另外一個在某種物貌上,類似我們所框架住的、熟悉的「報紙」的「物件」。「報紙」這個字詞於此來看,顯的複雜,因為它實際上是一個等同於「多樣訊息」的表徵,它的銓釋結構趨向一個包含歷史脈絡與社會機制的解讀。
就在這個作品的檢視裡,我理解到一個問題,就是,報紙就它自身的本真來說,它已然喪失所謂的真實。首先於這個真實先前的條件是「虛構」的,它是轉述、偽裝與替代的藉口。直的事件,從來都沒在報紙的閱讀者經驗中發生過,這或許是很值得討論的觀點,因為真實存在事件的發生過程,與在場的直接對應應當是同時的,而理解的意識層讓事件成為印象般的事件。事件本身被動的虛擬,可以一再重複,再倒轉。政治、國際、社會、日常生活的種種事件…新聞訊息的撰寫讓「真實存在事件」成為一個複雜的字眼。但我在這裡所想要去論述的,是新聞撰稿的第二階段程序。新聞作為一個指涉主位來看,它實際上應該只是單純地書寫特定某事件的發生經過,結果,它逐漸變成類似於是某人說的話語(就某人說的話語來理解,你看到的新聞上印的「話」並不是此事件真正說的「話」。從事實的意義上,這些話,是後設存在的語言所虛擬建構出的訊息,比如說這件事件並不是要說給你聽,它也不一定是要你知道,它更不一定是要讓「它」自身出現在報紙上;當然,反轉過來解讀,也有可能同時存在。)報紙上的文字於此來說,它只是一種轉借物,不帶任何意義。意義的皮膜就像印在報紙上的油墨一樣。
把焦點拉回這件作品,我讓它成為一個超越本質經驗的物件。這個物件(文件),在所謂的本質經驗來看,意指著我們稱之為像報紙的「物件」。我在這件作品裡,讓一份全新的物件產生,它不是報紙,但卻會讓觀看者詮釋為像報紙的物件。這些物件,也並不是空白,如果就我所要表達的內涵層面來看,它並不是讓原本超載的文件宣示性地歸於空白,因為我給它編上了號碼,它呈現了一個序列性的單一文件。而且,我使用了醬油與尿,讓每一份報紙浸漬了將近一千或者三分之一的面積。這裡它會形成了一個連結,它連結了人的主觀經驗與客觀經驗的相互拉扯。主觀經驗是即時的,而客觀經驗是回朔的。我主要的目的,便是讓這個將近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區域形塑成一個符號區塊,這個符號區塊所感觸出的內容物便是軟性的、溫厚的個人經驗。
出處:曾義文,《「九十三年青年繪畫作品典藏徵件計畫」入選作品專輯》,臺北:文建會,2004,頁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