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的藝術家載著面具,這個面具是他自己的臉,在詭異的笑容上帶著兩滴眼淚。藝術家獨自一人在這個晦暗、冰冷的地方,為什麼還需要面具來遮掩真實的自已?難道真實的面貌是連自己也無法接受或認同的嗎?或者,透過這種偽裝才能盡情抒發喜怒哀樂的真正感受?那兩滴眼淚是對不復存在的原我的不捨?還是對那個不敢坦露的真我的嘲諷之淚?郭維國此作揭露了自己步入中年後,面對人生與生命存在意義的躊躇、懷疑與困惑。此作的構圖方式,讓人不免想起希臘神話中的美男子納西斯(Narcissus),因為愛上水中自己的倒影而不斷追尋,終至溺死而化為水仙。郭維國也在追尋自己,但他顯然覺知到即使望向水塘,看到的也是經過社會化磨礪後裝扮過的我,而非那個自己愛戀的原始真我。這種難以復返的巨大惆悵,化為畫中人近乎戲謔與無奈的凝視──悲憫那個脫不掉面具的「我」,也同時逼視中年的自己存在的真實性。
出處:蔡昭儀,《巨視.微觀.多重鏡反:解嚴後台灣當代藝術的思辯與實踐》,臺中:國立臺灣美術館,2006,頁211。